连歌

【姬all】大红灯笼高高挂 05

五 生死由人

韩国会否有大风浪暂且不知,弄玉只瞧见墨鸦身上风浪不浅,真是九气尽至,汗流浃背。

此时该当休息,而姬无夜得了卫庄的消息,心知今时不同往日,便解了墨鸦双手束缚后吩咐道:“传令下去,叫夜幕的人查探四周,若有宵小造次,可先斩后奏。”

“是。”墨鸦一语回的干脆,揉了揉被勒出红痕的手腕,目送了姬无夜离去,又裹上被撕烂的深衣,打算随后出门。头一偏,冷不丁瞧见卫庄仍站在窗边,知道自己方才窘迫都入了面前人的眼,又觉他故意看自己笑话,一时气愤,便拿了先前才查探到的消息做签子,冷笑道:“看来,天枢一夜还没让鬼谷传人尽兴。”

天枢一夜?

天枢又是何处?

弄玉心下狐疑,却不敢开口去问,只是暗暗记下,准备等着个恰当时机再去探寻。但也大概猜到是墨鸦嘲讽他罢,或许墨鸦是听了姬无夜的墙根儿,或者见了那二人缠绵。经方才那场情事,弄玉心里隐隐有了一种感觉,眼前这男子是真心要侍奉姬无夜的,故而对别人总怀着敌意。他不敢对着大夫人抱怨,便只能朝着其他人,但别的人嘛——

她悄悄撇着卫庄。

听了墨鸦的话,卫庄也不恼,全无秘密被撞破的羞耻,只是盯着他半掩在深衣后的红痕说道:“你有心侍奉他是你的事,但你别忘了你护卫统领的身份,如今弄玉进门,前来祝贺的宾客都该严查一遍,难道这道理还需要我告诉你?”

墨鸦一怔,脱口道:“有人混了进来?”

卫庄不答,从袖中取出一卷金丝的卷轴,往前一抛。墨鸦伸手接过,展开仔细审视,半天都没看出什么。弄玉在一旁,也是有些为他紧张。眼下韩王驾临,这么大的事情卫庄不去忙,却待在这里,明摆着是要给这桀骜不驯的三夫人个下马威,或许,也是给自己的。不过,却是自作多情了吧?想他几人行为做事都不避讳自己,权当自己是个不存在的物什,也知道他们心里不拿自己当做一回事。其实,也无怪他们,自己身份低微,又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艺,让人轻视算是合情合理。再者嫁进府中,后半生终老于此,还怕自己泄露什么呢?

弄玉心里一叹,手上的动作就缓了下来,由《流水》渐渐换成了《高山》,不知是否有“高山仰止,景行行止”的寓意在。

她正弹着,那边墨鸦已经把卷轴一收,皱起眉道:“这名单是我抄录的,一个一个都仔细对过,不知哪个有问题。”

卫庄勾了唇角,露出个再鄙夷不过的笑,低声道:“第十七列,芈新钟。”

第十七列的确有个叫芈新钟的人。墨鸦记得那人是和秦国的公子一起来的。那公子名叫天明,长得一表人才,脸上嬉笑不止,看着胸无城府。和他相比,这名叫新钟的男子就显得有些阴郁了,他自始至终低着头,身上的蓝地金丝石榴纹深衣也显得过于宽大,虽是丝绸,却仿佛罩在身上,一点不如天明身上那件错彩镂金的贴合。

“他有何不对?”墨鸦不解。来人不过是天明的侍从。记得为两人安排行李时,墨鸦还奇怪,前来道贺不过三两日的工夫,何须携带三大箱东西,随后听下人回禀,才知道那随行的一箱子里尽是角冒儿、银托子、金刚楔、勉铃之类的物什,一经御用,莫不相思欢觉。

墨鸦被姬无夜收用多年,对床笫之事早就熟稔,听下人回禀倒不禁为那人捏了一把汗,瞧他面白如练的模样,可不像能挺得住这般索取的。即便自己,都不敢日日侍奉姬无夜:一者是怕他那手段,虽让自己逍遥得七荤八素,可那愉悦前的禁锢每每使他生不如死,非要浪声哀求才能解脱;二者是怕自己过于沉溺其中,做了胯下奴臣,自此再翻不了身了。

卫庄瞧他浑然不觉的模样,忍不住腹诽起姬无夜的眼光,口中亦不饶人:“有你这样的护卫统领,怪不得他每日都要睁着半只眼睛睡觉。”未等墨鸦辩驳,又道,“芈新钟是个俗名,他入了阴阳家之后,受封‘星魂’。”

“星魂!”墨鸦一惊,他这几年守着姬无夜,大把时间都浪费在府里,于是七国之事便交给了副手鹦歌和白凤去做,鹦歌做事妥帖,没让他费过心神,白凤轻功又好,有些侦查之事也能顺利完成。但即便如此,那些声名显赫的人物还是入了他的耳朵,这里面就包括那个叫星魂的男子。他真名实姓、出身何处、父母姓甚名谁一概不详,却是阴阳家里难得一见的少年天才,未成年时已经位列护法之位,另一位忝居此处的还是年长她将近十五岁的师姐——月神乌断。两年前秦国风云变幻,新帝继位,原本带着楚系一脉支持长公子扶苏的阴阳家因此遭受贬谪,曾经辉煌的门派不出半月就人丁凋零,据说掌门被判了腰斩,几个近人也都刺字发配,只有乌断明哲保身,仍担任护法之职。而那名叫星魂的男子却不知所踪,有人说他死了,也有人说他失踪了,还有一种极不靠谱的说法是他做了秦王禁脔——据说胡亥极好美色,而这星魂便是其中佼佼者。

此人出现,必定不简单。只是——

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墨鸦心中不服。自卫庄出了牢狱以后,姬无夜便不知是喝了什么迷魂汤,把手中罗网交于他打理不算,还扶植了对方曾经安插在江湖的势力。但他毕竟是九公子的人,一朝是,终生是,不可更改。只怕包藏祸心。墨鸦进言多次,都被姬无夜挡了回来,又说此事不可再提。墨鸦终归无奈,自此蛰伏下来,每日盯着卫庄的错漏。这一等,便等到了今天。

卫庄笑了笑,神色散漫道:“我自然有我的办法,不过你失职之责,又该如何处置?”

墨鸦咬牙道:“我自然去向将军领罚。”须知姬无夜虽然宠他,可在护卫将军府上却不容许出一点差错。若是出了,便要重罚,非到皮开肉绽不可。为此,他也是怕极了。而这几年他所出的差漏都是卫庄禀告的,也不知为何,这男人仿佛生着千里眼和顺风耳,多小的动静都逃不了他的掌控。

只听卫庄漠然道:“你的死活我没兴趣,我只是提醒你,把你的精力放在应该的地方。否则,下一次就没这么简单了。”

他说完便走,身影亦是挺拔。墨鸦在他背后看着,几乎恨得将银牙咬碎,待卫庄走远了,才低声骂了一句。

弄玉听着,仿佛是“混蛋”二字。她倒想笑,原来墨鸦这样乖觉的人也有这样一天。如此一想,便又想起紫女的话,或许她真在什么地方见过卫庄也说不定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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