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歌

【姬all】大红灯笼高高挂 11

十一 旁敲侧击

二人又说了片刻,声音太小,弄玉听不大清。过了会儿,或许是事情谈完了,便各自回去。弄玉冷眼看着,见他们消失在路口,终于站起身,揉了揉酸软的双腿,从枯枝后走了出来。眼前一片白雪茫茫,没有人影,虽然不用担心有人发现,但是八卦未解,于她而言,与迷宫无异。若她不尽早回去,一旦被姬无夜发现,必定不好收场。

怎么办?

她心中惴惴,忽然听前方树林冒出鸟叫声,心里一惊。

“我猜的果然没错。”有声音自树上传来,弄玉吓了一跳,抬头一看,不禁吃惊,头顶那人分明就是方才男子。

“你——”弄玉吓得后退,不小心撞到石头,跌了一跤,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。

面前人显然不是个惜香怜玉的人,他抱臂上观,见弄玉擦了眼泪,才从树上一跃而下,落到她面前,仰着头,并不恭敬地说道:“五夫人。”

“你——你知道我?”弄玉扶树站起,看着面前人猩红的嘴唇,怯生生地问了一句。

男子道:“不错,我就是为此而来。”他仔细端详弄玉的面孔,颇不耐心,道:“你这张脸,着实不如四夫人美。”

“那——那是自然——”弄玉红着脸,“四夫人倾城之色,我比不上她。”

“那是。”男子歪头,去看弄玉的身段,见她双手羞怯地抱在胸前,更觉无趣,厌弃道,“她可没你这般矫情。”

这话听起来,话里有话。

弄玉初来乍到,不知厉害,也不敢多想,只好低着头,任他品评。或许她这模样让对方大失兴味,男子退后半步,压低声音道:“我叫红鸮,是将军府的护卫之一。”

红鸮。

这个名字,弄玉并不陌生。他是夜幕里的成员,因心思缜密和下手果决而升入百鸟组织。多年以来,他深得姬无夜的宠爱,却一直没有同对方有过那方面的牵连。或许,是姬无夜对他没有兴趣,因为每次任务过后,他都要到秦楼楚馆找面容清冷的小倌伺候。按理说,将军府的后院不归他管,那么就如卫庄所说,或许他来此观赏自己只是个借口,他真正的目的是墨鸦。

不过,如今墨鸦大概在伺候姬无夜吧。

“红鸮护卫——此处——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,还是快些走吧,让将军看到,会——会责罚你的。”弄玉断断续续,任谁都能听出她话里的恐惧。红鸮入府前查过她,知道她是李开的后裔,但看她这幅娇滴滴的样子,实在难以想象他的父亲是传言中的那般悍将。

果然,这女人对他而言丝毫没有用处。

也罢,机会总会有的。

红鸮不再多言,又退半步,转身欲走,忽听身后弄玉小声叫道:“你能不能告诉我——怎么回去——”

红鸮转过头,看着弄玉一脸绯红的模样,忽然觉得事情有趣起来。

 

“你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?”红鸮盯着弄玉远去的背影,压低声音,阴恻恻问道。

无人作答。半晌,才有脚步声从后面传来,来人正是本该回去的卫庄。

卫庄走到他身旁,视线一刻不离地望着弄玉远去的方向,待那人影完全消失不见,才道:“从紫罗轩出来的人,会是简单的吗?”

“那可未必。”红鸮不屑道:“你以为紫女还是当初那个长袖善舞的老板吗?你别忘了,公子非在时,她都没能成功,如今尘埃落定,江山易主,她很有可能改换门庭。”

“别人会,她不会。”

“你凭什么这么说?”红鸮反问,“女人本就善变。哦——”他忽然想起什么,便又笑道,“比起盖聂,她的确太长情了。”

卫庄吸了口气,微侧过身,看着红鸮,仍是面无表情的。

“怎么,你不敢承认了?”

“我只是觉得,你与其把时间放在一个秦国人身上,不如仔细查查弄玉的底细。我有预感,这个女人是有备而来。”

“有备而来?”红鸮面露不屑,“有备而来还会困在这八卦之中,要靠我指点才能回去?”

“如果你不愿意,我可以找别人。”比如唐七,但那就是另外的交易了,红鸮恨恨道:“不,我去。”

说完,他腾空而起,连带着那只硕大的逐魂鸟一起走了。

卫庄松了口气,双腿间的某处还在隐约作痛,他所要担心的,是今晚怎么平安度过。

如果当初他能用心些,今日就不会轻易地受制于人。

盖聂——

他切齿道:“这笔账,我早晚会跟你算。”

 

弄玉按红鸮所说,果然很快见了大路,在路的尽头,是她的婢女——鱼藻。

鱼藻见了她,忙跑过来,唤了一声“五夫人”。

弄玉看她面露焦躁,满头是汗,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,便问:“怎么了?”

“将军刚才叫人来请,说是让您去三夫人那儿——”鱼藻斟酌了用词,选了个听起来好听些的“抚琴”。

“去三夫人那儿啊。”弄玉笑了笑,她并不介意做个琴姬,只是奇怪姬无夜同白亦非喝酒,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。

同鱼藻一前一后进了院,回了屋。屋门一开,热气扑面,确实比外面强多了。弄玉在手上呵了一口气,用力搓了搓。她坐到琴前,微拨了两下,看鱼藻正给她倒水,知道事情不算太急,又问:“来人说让我什么时候去了吗?”

“请您吃过饭后过去。”鱼藻端水过来,边伺候她换衣服,边道:“奴婢不知您去了哪儿,又不敢派人去找,刚才一直担心呢。”

“劳你费心了。”弄玉拍拍她的手,拉她一起坐下,随口道:“我初入府,有些事情还不懂,以后还要靠你。”

“夫人客气了。”鱼藻赶紧起身,她手上还戴着弄玉昨日给她的镯子,那是姬无夜给的聘礼之一,一块儿白玉雕的,弄玉不喜欢这么素净的东西,就随手送给她了。鱼藻当时千恩万谢,就差跪地叩首,让弄玉止住了,这才欢欢喜喜同她说了好多府里的事情。不过,即便是她这样在府里待了四五年的丫头,对四位夫人的了解也不多,单单能知道的是姬无夜对大夫人不冷不热,对二夫人予取予求,对三夫人日传夜召,对四夫人嘛,就说不清了,要说宠,那真是金山银山搬进去,要说不宠,有时半个月见不到两面。这几位夫人对姬无夜的态度也怪:红莲是爱来不来,反正她是公主,谁也不敢苛待她;卫庄是客随主便,姬无夜来了他就伺候,不来他就一个人早早睡下,惟有教习麟儿课业时,才格外费心,罚得也狠,让姬无夜都看不过眼;墨鸦与他二人不同,对姬无夜自有一份感情在,因而每晚都在院里等,或许是前两人令姬无夜失了面子,他对墨鸦格外宠爱,因而三院每夜点灯,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。至于焰灵姬,这是个让人容易忽视的女人,除了刚来的那段日子,姬无夜没怎么碰过她,但四院也是每晚点灯,有时还有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隐隐传来。那时,鱼藻还是在院里伺候的人,没资格进屋,就每晚在墙根儿里瞎猜。

“你说四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弄玉托着腮,手里还拿着韩焕赏的玉,这深宅大院,总不能一个人孤军奋战,得找个同盟才行。红莲同卫庄的关系不言而喻,何况,跟那两人搭上关系,紫女也不会高兴的。墨鸦嘛,他恨不得霸姬无夜,对自己也是冷冰冰的,弄玉只盼以后不被对方折腾就好。至于焰灵姬——一个有宠又无宠的人,这样的人看不透,或许找到她的目标,就能成为朋友。

鱼藻听她问,摇摇头,轻轻撅起嘴道:“是个怪人。”

“怪在何处?”

“她是百越人,可是最讨厌见百越人。血衣侯的夫人曾同丈夫一起来府中做客,将军念她离乡背井没有亲人在侧,特地让她作陪,以为能和白夫人一起赏月聊天,谁知道四夫人一口就拒绝了,还说她已经到了韩国,嫁为人妇,就与百越再无瓜葛了。”

“是么——”关于焰灵姬,有过一些传闻,有紫女对她说的,也有其他姐妹从恩客的胸脯上无意间听来的,大家饭后闲谈,谁都不顾及太多,弄玉因而听了许多秘辛。

据说,焰灵姬曾是百越上层的手下,人被捉住之后,硬是挨了几夜酷刑,宁死都不出卖主人,白亦非觉得无趣,反而命人撤了刑具,每日好好照料,一段时日后,竟然在宫中献舞。所以说,人都是会变的,有人吃硬不吃软,有人吃软不吃硬。焰灵姬或许是后一种——白亦非的温柔让她改弦更张,但他后来没有做了血衣侯的妾侍,倒是让人颇为意外。弄玉总觉得像白亦非那样的人,不该是守身如玉的。

“还有什么?”弄玉又问。

鱼藻想了想,摇摇头,道:“别的就没了,四夫人平时不出门,看人也冷冷的。”

冷冷的。

昨天她看自己可是很热情。是装出来的热情,还是故作冷淡?这一点,可得好好琢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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