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歌

【all高渐离】烟·火 05（《边域》番外）

五

盖聂坐着马车离去，不多时，那本应该消失在远方的一人一马又从渐起的雾气中走了出来。

云阳坐在马上，目送着那辆已经辨不清轮廓的马车，轻轻道了句“一路走好”。

她身边，又出现了一个人，乃是早就该走了的章邯。章邯此时一手扶着腰间长剑的剑柄，一手拽拉着云阳的那匹马的缰绳，好半天才道：“公主，回宫吗？”

云阳公主勾了嘴角，仰起头道：“那是自然，今日，我倒要看看这师父献上的‘攻 心 计’到底要怎么走下去。”

“是。”章邯亦翻身上了手下刚牵过来的黄马，同云阳一前一后入了宫门。

进了咸阳宫，云阳轻车熟路去了嬴政燕 寝，偏殿里，不时发出些许 呻 吟声，像猫爪挠心似的，足以令人引发不该有的妄 念。

云阳一步踏进，果然瞧见那让盖聂念念不忘的男人正被吊 在房梁上，身上已经被剥 得精光，露出遍 布 伤 痕的胸 膛。他抿着嘴唇，偶尔有些声音露 出来，站远些就听不到了。云阳瞧着大门四开，怕也是君父故意折 辱他吧，毕竟此处离花园不远，总要有人经过的。

“公主，您来了。”说话的是一直伺 候嬴政的黄寺人，年纪与其相仿，乃是从小的玩伴。见了他，宫中人都称一声“大监”，即便云阳，亦对他尊敬有加。他倒不端着，比新上来的小人物更平易近人，对面前这颇受宠爱的公主，却也从不另眼相待。

“今日便是您在这儿？”云阳笑了，“看来君父又宠幸他了？”

“是。”黄寺人同她见了礼，便引着上前。云阳亦回礼，跟着他走了两步。方才离得远，没注意，近了才发现他双 腿间还垂着什么。

黄寺人看她疑惑，便道：“今日这人不大听话，行 房之时，意图行刺，这才让君上发了雷霆之怒，几个不成器的奴才们这就找了条蛇塞 进 去，务要使他难受。”

云阳笑道：“他什么时候听话过？要是他早顺从，何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。”

黄寺人亦笑道：“确实如此。否则，他今日就稳稳当当在公主身边侍 奉了。”

“是啊，也不至于我在师父面前抬不起头。”云阳想着以前师徒二人的情谊，又想着如今的生分，幽幽叹了口气，再问：“这蛇放进去多久了？别闷死了吧。”

黄寺人道：“是君上带他见盖先生以后新换的，时间不长，想来无碍。公主要是不放心，老奴再叫人过来。”

“那倒不用。”云阳绕着他转了两圈，见那长腿上用力绞着一团麻绳，将脚腕处勒出不少伤痕，颇心疼道：“还真是煞费苦心啊。”

黄寺人道：“也是怕蛇窜出来，伤着人。”

云阳笑道：“怕不止如此吧？我看是那些奴才揣测君父的意思，想让他尽早怀上，好一步登天。”

黄寺人道：“这公主可冤枉那些奴才了，每天汤药灌着，再好的地，也长不出庄稼。”

云阳明知故问：“大监这是何意啊？宫中人以诞育子嗣为荣，没有子嗣，就什么都没有。”

黄寺人亦不避讳道：“奴才们食君禄，自然也为君上分忧。如公主所言，没有子嗣，就没有宠爱，没有宠爱，就翻不了天。这人曾与叛逆有所牵连，即便冲着这一条，也不能为君上生下孩子。”

黄寺人微微直身，又道：“公主先前在雨露期宠 幸他，不也是次次留心吗？”

云阳又笑了，“都说中车府令赵高消息灵通，我看，他可比不上您老。感情，连我府里的事情，您都打听清楚了。”

黄寺人道：“老奴岂敢。只是看他在公主府上日子不久，一直未曾有孕才估摸出来的。”

“那大监可是火眼金睛，倒没琢磨出是他身子不好，生不出什么。”云阳瞥了一眼仍闭眼挣扎的男人，很明显，他此时能听到自己的话。

难道，我怕你听见吗？

云阳心里冷笑，当初你早点听话，我何至于把你吊在花园里，让君父看了个满眼？如今这零零碎碎的折磨，可真是你自找的。

黄寺人听她这么说，自然有话等着，“人刚进宫，就已经按照规矩检查过了，身子无碍。”

“是么？”云阳听他说起宫规，也想起了有这么一条，倒觉得自己这个天乾当初真不该听那庸医端木蓉的话，怕他难 产，从不敢用他前面。

要真是有个孩子——

他是不是能稍微顺从些？至少别整天想着逃出去，给人添麻烦，也给自己找罪受。心里这么想，嘴上却还是缓了口气，“把人放下来吧，我好久都没有听他弹曲儿了。”

“是。”黄寺人也不反驳，显然是知道云阳在宫里横行无忌，没人敢招惹的缘故。他叫了两个人过来将人放下，却不去除对方双腿间的青蛇，只是把手上的绳子换成铁链，两头各拴在漆案的腿儿上，又命人取了一架秦来安放好，这便一齐退下了。

“你说你。”云阳走到他身边，每一步都格外轻盈，像是能迈进人心里，可这高渐离偏偏就算不得人，他对自己无知无觉，自己这脸他看着想吐，自己给他做的汤羹他闻着想吐，如今住到这儿来了，却是连顿饱饭都没有，还要负责为帝王泄 欲。

“你说你这是图什么呢？”云阳弯下腰，看着面前已经被催 情 药 物 折 磨得神志不清的旧师，难得起了点恻 隐之心，轻轻贴过去，让自己身上的气息稍微缓和了对方对于欲 望的渴求。

尽管同床共枕多次，高渐离仍旧对云阳的体 香感到厌恶，说不出是地坤对于难以把控命运的抗争，还是他憎恶这女人拿权势 压 他，到了最后，只成了呵斥。

然而，面前人不是个普普通通来听他讲解乐理的学生，她是个来自宫里的贵客，她的权 势足以买下整个琴行，甚至，她还可以买下自己的身子。

被绑在马后一路拖拽进入公主府以后，云阳当天晚上就拿角先生把他占 了，他虽听说云阳公主是个天乾，却从没想过有一天能被除了荆轲之外的人触碰。

可惜——

荆轲只拿他当兄弟，一起喝酒，一起共事，穿房过屋，妻子不避。待他成亲，黑红的婚服落在眼前，高渐离才算真的认命。那以后，彻彻底底断了念想，只是雨露期格外漫长，漫长到市面上的药跟水一样灌进去，亦不能缓解分毫。直到云阳的身体欺上来，她的体 香比兰膏更好闻，却更令高渐离觉得作呕——平生第一次，他在折 磨他的人手上得到快乐。这比杀了他更难受。

“跟了我吧。”那晚，云阳这么说。从头到尾的角先生，极富技巧的挑逗，让他在得到快乐的同时，也把心丢了。他明白云阳的意思，没有真正的插入，就没有真正的结 合，下一次的雨 露期，他还可以凭借毅力和药物。

说不清是好意，还是盲目自信，云阳一直未曾真正占有他。而到了那一天，当嬴政得到了他，对方的气息充塞自己的鼻腔，对方的欲 望在自己的体 内 长 驱 直 入，他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恐慌。

下一个雨露期，他或许不会那么好过。

他将会渴求这个男人的触 碰。

不，他绝不。